朝阳冉冉升起,为天边的云朵涂上了灿烂的金辉。大地从薄幕中醒来,山村成群的牛儿已被赶上山坡吃草。面对如诗般的朝霞,一个山村放牛娃就这样开启了绵延一生的梦幻之旅。
我的故乡地处贵州黔南边远闭塞的东北部山麓,寨上有两百多户苗族人家,是全省典型的少、边、穷地区。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有文化的人寥寥无几,无非是几个中小学生而已。队上记工分、算工分、学习文件、分粮食、称秤都是他们负责。为之,父母经常告诫我:“从小要好好读书,长大才像他们一样有出息”。每当别人抬粪,有“文化”的人站在秤边悠闲地在称秤的时候,我多么羡慕他们有文化捞得个清闲的差事。
记得自己十来岁的时候,我等七八个放牛的小孩经常坐在山坡的石头上,悠闲地看日出,瞎谈论。其中一个伙伴经常在大家面前眉飞色舞地夸耀他的哥哥非常有文化,晚上经常为大人们大段大段地读报纸。自己听多了,心里总觉很不爽。在冲动中居然说:“我长大后,要写文章给你哥哥读。”顿时,引来同伴们的一阵嘲笑与臭骂:“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能够写下你名字就不错了,还想写文章?脸皮就是厚!”这时自己好委屈啊,却不敢啃声。虽然如此,但内心却发誓要写文章给你们看看。
小学就在寨上。为了心中那一份承诺,勤奋读书,每个学期都能拿着奖状回家。
中学为公社中心小学的初中带帽班,距离寨上二十多里,来回要走四十多里山路。为了心中那一份承诺,起早摸黑,在山路上不辞辛劳地奔波。从没有参与寨上同伴逃学、辍学,坚持到校读书。虽然历经三年的风霜雪雨,却名落孙山。毕业回家,寨上的人们都说世上只有人抬米卖,哪有人抬书卖?只要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行了等消极言论。虽然如此,而我却不死心。在我的坚持下,爸爸又送我到区中学补习了。
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兑现自己曾经的承诺,在第二年的夏季中考时,自己本想读高中考大学好写文章,但是家庭贫困,父母不干。自己没有办法,只有违心地填报了中师。
考起一个县师范学校,应该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但对于我的寨上来说却是一件非同寻常的事件。因为我算是寨上解放以来第一个正规考起中专以上学校的第一人,所以弄得寨上人都怀疑是我爸找人搞关系,我才被录取的。
在县师范学习期间,更加勤奋地读书。1986年春,本人积极参加由中国作家协会、全国中学语文教学研究会与《课堂内外》杂志社联合举行的全国高中生“未来杯”语文竞赛,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博览群书答题作文,最后荣获二等奖。
1987年7月,中师毕业了,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小学任教。为了儿时那一份承诺,自己咬紧牙关,又参加中文大专自学考试。白天努力地工作,夜晚就在煤油灯下刻苦地读书。
四方居室虽小,却潜藏着我蓬勃的希望;油灯虽弱,却照亮着我前进的道路。虽然自己十分繁忙与劳累,但却在寂寞的四年中取得了大专文凭,被调到乡中心小学去教带帽初中班了。1993年8月后,自己有幸地先后地担任了本校的教导主任与校长。但为了实现自己那念念不忘的写文章梦,自己通过1996年夏季的考试,8月被录取进入贵州省教育学院中文系本科班学习。
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原补习的区中学任教。在新的教学工作岗位上,自己不甘落后,努力工作,勤奋读书,积极撰写教育教学论文。天道酬勤。2004年9月,十分荣幸地被市教育局评为“十佳教研能手”。 2007年,本市启动编史修志工作,自己有幸被市组织部门借调参与编史修志。到2011年,自己总共参编出版的地方史志丛书达10本,如《中共福泉市历史》《福泉市志》《福泉山水风情诗选》等。
世间总有很多不平事。由于自己毫无任何社会关系,因此编史修志工作结束后,自己的正调问题被市编制机构冠以“身份不符”而化为泡影。2012年初,返回学校工作以后,以乐观的心态看人间,积极利用闲暇与故乡几位兄长抢救、整理出版《苗族古歌》《苗族语音语法词汇集》《苗族芦笙》等本民族部分传统文化古籍;通过自己艰辛的努力,不仅续聘了中学一级职称岗位,而且也评上了中学高级职称。2014年,本人参加了由光明日报社与国家古籍保护中心共同举办的“我与中华古籍”有奖征文竞赛,以《苗族古歌》为写作对象而写成的散文《心中一支美丽动人的歌》荣获二等奖。心里倍感欣慰。
我想集合我所有的文章,奉献给我儿时的伙伴们,兑现我儿时的承诺,打捞起童年那可爱可笑、纯真无瑕的梦幻。不过故乡边远闭塞,经济文化极为落后,乡亲父老正长期经受着自然灾害和人为灾害的侵害。为了生存,他们都在抛家别子外出打工挣钱糊口。也许伙伴们以前对我的嘲笑已无从记起,也许他们就无从知道我暗暗要兑现的诺言。但即使他们能够记起,也不会对我的文章感兴趣,因为他们最关心的问题是家里的吃穿问题。虽然我很无奈,但并不遗憾。因为我实现了能写文章的愿望,已经有能力抢救本民族的传统文化,并且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现在我将继续搞好本民族传统文化的挖掘、整理、研究与出版工作,企盼成为一个保护与传承本民族传统文化的学者。
——这或许就是我因承诺而读书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