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川省成都市双流区棠湖中学 吴怡
时光荏苒,原来被称作四大文明古国的,就只剩下中国了。
沿着山路向上,约莫一个半小时,就可以看见一座山头。生长在这里的人们都知道,山里有个孩子经常往这边跑。过去几年,人们不用问,那孩子就马上叫喊起来:
“喂”
看样子像是在对大山说话,常常逗得人们发笑,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孩子呢!不过这几年,兴许是孩子长大了的缘故,也不再像以前那般胡乱地叫喊了,但时不时也会有那么几个爱逗人玩的,每次看到孩子往这边跑,就会吊儿郎当的拦住孩子,问她是不是又要去和大山说话,说完便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孩子的名字叫做林笑,换做是往常,她一定会和拦住她的人好好“理论”一番,不过,今天林笑一反常态,半个字都没说,走到山头顶上的小平地上,笔直地站着,一双拳头攥得死紧。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脚底下哗啦的流水声和着山间的鸟鸣让整个山谷竟显得有些空灵。多美好啊!林笑暗暗在心中感叹。但只要一想到,眼前的一切美好在昔日被战争打破、被敌人肆意践踏。林晓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就连傍晚时分的山间寒气也似乎不能撼动她半分!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顾老师这几日的讲课。顾老师是这大山里唯一的老师,历史系研究生毕业的她毅然放弃了在城里的优渥生活来到山里教书。这几日,正好讲到中国的近代史。随着顾老师的讲述,林笑越听越觉得生气!每学习得深一分,林笑的心中的怒气就旺上十分!时间的流逝似乎并没有影响林笑去感悟这段历史。她生气,中国为什么要不思进取!她庆幸,中国还有奋勇拼搏的人在!
那天下课后,林笑没有着急回家。她缠着顾老师问了许许多多关于中国近代史的故事。两个人说到动情之处不禁哭了出来。林笑永远记得,那天下午顾老师的眼睛里像是藏着钻石,闪闪发光。林笑心里一动,或许她也可以成为像顾老师一样的人——在三尺讲台上发光发热,只愿做一支蜡烛,只愿做一抔春泥。
梦想的种子一旦种下,期待也就随之而来。林笑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她决定了,她势必是要走出大山的,势必是要去见识更多景色的,势必会成为一名好老师!因此,在学习之余,林笑总是往顾老师家里跑。顾老师是从城里来的,带来了一捆又一捆的书。看样子是准备长期留在这里干下去了!看见有孩子如此热衷于学习,顾老师当然也是十分高兴的,两个人一来二往,竟成了十分亲密的朋友。
不过,今天顾老师却回来的有些晚了。走之前,林笑还特地帮顾老师将门锁好。望着眼前黑漆漆的马路,林晓心中难得出现了一丝不安,脚下一快,不到半个小时便回了家。
谁也没有想到变故来得那么快。顾老师死了,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踩空了摔下悬崖而死。
什么?
林笑只觉得难以置信,昨天还活生生的人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林笑心里乱糟糟的,是天意弄人?还是命中注定呢?她曾多爱这座生她养她的大山,现如今只觉得这座大山阻挡了她对外面世界的一切幻想,这是一个牢笼!顾老师走后,还会有谁来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教书呢?更何况,顾老师是摔下悬崖而死…..
这世上,还有谁能来为她打开牢笼的锁呢?
再没有了,她想。
顾老师的遗体被家人带走后,林笑像是终于失去了倚靠的蒲草一样,竟一连病了一个多星期。好在山里的孩子身体素质较高,最后的最后林笑还是撑了过来。山里的大夫说,林笑这是心病,再好再贵的药也是治不好的。的确,正如林笑这个名字一样,林笑一直是一个爱笑的孩子,虽然人们总喜欢拿她和大山说话的故事来调侃,但人们也知道,这孩子只要笑一笑转眼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不过,现在嘛,就算人们想找机会来调侃林笑也是没有机会了的。
顾老师走后,林笑一次也没有去过那座山头。很多次,只要远远的瞥见一点,林笑也会毫不迟疑地将目光移开。那座山头成了林笑的禁地,只是远远地看着,就如同刀割在心头。
梦想对于林笑就像是在内心深处那个贴上封条的箱子。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能稍微打开一点,但每次却又被梦想的光芒刺激到流出眼泪。
日日夜夜,夜夜日日。
看着林笑日渐消瘦下去,一家人就急得像热锅里蚂蚁。无奈之下,找来了村长帮忙。谁都没想到,那个一向古怪的小老头竟二话不说,直奔林笑家里来,看那架势,像是他才是林笑的血脉至亲。
林笑本以为在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她的血液沸腾。直到看到村长手上拿着的那个档案袋。凑近了看,林笑这才看清这原来是团员特有的档案,而在姓名的那一栏,写着林笑。那个字迹。林笑永远记得,是顾老师的!错不了!
不知什么时候,林笑的眼泪像是河水决堤,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在那些暗无天日中所度过的岁月,以及心中绝望的眼泪,在这一刻全部释放出来。
村长告诉林笑,他已经为林笑在镇上的一中报了名,只要她愿意,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就读。
林笑哽咽不已,泪水和鼻涕顺着脸颊流进嘴巴,她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地点头来表达她的意思。
家里面凝固的气氛终于消散。
一星期后,再去一中上学的路上,林笑特地绕了一个远路,站在那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山头,她笑了,她说:
大山,原来被称作四大文明古国的,就只剩下中国了。我总得做点什么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