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内陆队元旦要在营地升国旗。在大家的努力下,国旗飘扬在了距离中山站1000公里的南极内陆上。终于到达昆仑站,距离上次南极科考已经过去9年,除了昆仑站主楼的一期还在,其他全是新的。站在4000米的高原,零下30多度,但很放松。
2019.01.01
2019年第一天,我们在距离中山站近1000公里的南极内陆。
连日奔波,大家都好好休息了一下。按照惯例,内陆队元旦要在营地升国旗。在卢成的安排下,姜华用两根4米长的竹竿连起来准备了旗杆和拉线,我和康首席一起升起了国旗。刘记者也事先架设了相机。
没有风,一点也不冷,大家兴致很高,升旗后,又分别跟国旗合影。
升国旗照片
上午王焘和姜华又把车辆的一些小事情都做了。姜华也是老南极了,一起开车,聊了很多事情。他第24、25次队在长城站,26-28次队时在家结婚生孩子,从第29次队后南极就一次没有落下,只要有内陆队,他一定在,所以老队员都认识他。
他说早就认识我,因为我每年都去接送南极内陆队,但每次人多,我过去跟他不熟。夏天在西藏集训时,我们俩一起爬到了5000米,还拍照留了证据。姚旭跟我说,我们今年DIMM的塔架的地基,就需要找姜华帮忙来做。我们现在在昆仑站的全天相机下面的一个木盒也是他给马斌做的。
姜华家在安徽广德,原来在宝钢,跟姚旭一样,早期参加南极的建设任务,干得太出色,所以被极地中心看中了,每年聘用他。他在营地一点都不闲着,总在做事情。最初他是木工,现在电焊、吊车、车辆维修等等啥都干。大家有事都找他,也不跟他客气,他跟我说:“年纪轻轻,多干活又累不死。”看到大家高兴,他更高兴。有一天在他们住舱,说起开车肌肉僵硬,他说会按摩,帮我按了几下,跟盲人大哥还真有点像。不过,他也辛苦一天,不好意思让他费劲了。
姜华是80后,个子小,但大家叫他“大个儿”,不光是逗着玩儿,也是说他事情做得好,很多来南极的新队员都慕名要见他。可能因为是木工,他做事特别仔细,让人很放心。我们路上物资的绑扎都由他负责。DIMM塔架形状不规则,每天颠簸后,都需要重新加固。
图注:厕所在雪橇上太高,姜华给焊了一个梯子
图注:姜华(左)在帮徐进、姜鹏倒撬
图注:卡特车驾驶室合影,姜华比我黑,说明干活更多
白天一起开车,十几个小时,确实没有太多的事情能做,外面也多是冰盖蓝天,开始新奇,后来单调。就是画家来这里,可能也没有用武之地,画个下面2/3白色,上面1/3蓝色,就可以表达冰盖了,也许再加一些车辙。回去找个画家画一张看看。
但是,我们车窗上的冰花每天都不一样,仔细观察,还是很有意思。这跟水分子的结构有关系。
以上是各种冰花
今天休息得非常充分,大家晚饭后还在生活舱打打牌,放松一下。
2019.01.02
气温低了,现在早上起来要先热车。每辆车启动后先预热,然后不带雪橇慢速跑10分钟左右,保证机油温度足够高,避免损害车辆。其实现在晚上每辆车也都必须插电给机油、电路板等加热保温。
今天一天很顺利,我们装了“假肢”的卡特车也很给力。晚上6点多到了1100公里折返点宿营。这个是老队长他们1998/1999年第15次队探路返回的地点。当时已经进入冰穹A地区,离后来确认的最高点只有160公里了。但是根据当年的计划和物资条件等,为了安全,必须返回。一等就是6年,到第21次队才又有了内陆考察,他们终于登顶冰穹A。这些细节我都没有问过老队长,只听说他们有“内陆13傻”,按年龄老队长排第四,老崔现在还经常喊他“四傻”,老崔自己好像排第六。
当年留下了油桶和旗杆,我们按惯例换了国旗。很多队友照相留念,也表达对前辈的敬仰。
图注:卢成和宋雷军都是第一次进内陆,宋大厨总是穿着他的工作服
宿营地气温零下27度,海拔3700米了。白天开车热,只穿羽绒服内胆,但现在在外面感觉有点不够了。
从中山站到昆仑站,1200多公里,爬升4000米,中间一段海拔变化不大,主要是前后两段相对陡一些。今天爬坡很多,但眼睛看上去最多还是一个缓坡。
路上又经过了几个“锅底”,先下坡后上坡,本来还想数有几个,后来也数乱了。但最大的一个还没有到,姜华说那个在快到昆仑站的地方。
2019.01.03
今天继续爬坡,还遇到软雪带。我和姜华拉的4个雪橇出门不久就陷车了,我们自己按照老办法无法脱困,就把雪橇拆成了两组。自己倒撬太慢,徐进和姜鹏回来帮我们倒了一次雪橇。但是走一段就又会陷车,不停地解撬挂撬。我和姜华走在最后面,在一个“锅底”下折腾了几回都不行,决定还是把雪橇拆成两组倒撬。拆第3个雪橇时,看到雪橇头在“犁地”,才发现原来是雪橇坏了。一直感觉奇怪,因为雪橇也不像那么重,现在才恍然大悟。我们通知王焘,带损坏的雪橇和另外一个雪橇爬到坡顶,请徐进他们回头拉另外两个雪橇。
大家都停了车,发现损坏的雪橇大梁断了,不能再走了。就决定把损坏的雪橇上的物资吊到沈守明和康世昌的PB300拉的垃圾撬上。垃圾撬不只是装垃圾,本来也是要备用的。
前一天晚上我还跟姜华说:今年运气真好,雪橇一个也没有坏。现在被王焘等人“嘲讽”,以后不能说这种话了。
换雪橇后,我们只拉3个雪橇了,非常轻松。而且下午的路也很 “平坦”。虽然换雪橇耽误了时间,但是按照前紧后松的原则,我们决定今天还是按计划走100公里。
晚上6点多到了最大的“锅底”,谁都不会认错的。
图注:大锅底,照片比直接看还是感觉差很多
晚上9点扎营,气温零下32度,海拔4000米。
2019.01.04
今天走60公里就能到昆仑站了,大家多少有点兴奋。昨天扎营比较晚,今天10点才出发。
路上又遇到软雪带,昨天转到老沈和老康雪橇上的东西有点重,PB300拉不动,就把那个雪橇又挂我们后面了。姜华和我今天都比较谨慎,不想再陷车或者有其他问题,成为大家玩笑的话题。昨天被调侃时,我反击卢成说,拉两个雪橇的人,跟我们拉四个雪橇的哪里有共同语言。
走到一半的时候,老沈发现车辙里有一个零件,对讲机叫卢成说你们雪橇的轴可能断了。大家赶紧停车检查。果然是又一个雪橇出了毛病,但是修一下,到昆仑站没有问题。姜华和老沈钻到雪橇下面,王焘把雪橇前部吊起来一些,大家一起帮忙,用钢缆和卸扣等捆扎了雪橇的大梁。一个多小时后,继续进发。
不到5点钟,我们就远远地看见昆仑站和天文场地了。
图注:左侧是昆仑站,右侧是天文场地
王焘指挥大家在昆仑站右侧扎营,在这里要住20来天了。
今天不是印象中昆仑站的大晴天。气温零下32度,风速2米,海拔4086米。昆仑站周围积雪挺多,不光是因为时隔了两年。以前每年科考的印象,这里降雪不大,风速也很小,我们自己的气象站记录的也一致。
可是,过去满地的霜花也不见了,只有零星的一些,可能是因为今年雪大风大。
图注:雪面上长出来的霜花
队友们开始打电话向家里汇报,几个人都转达了家里朋友领导的问候,在此一并感谢。
卢成每天晚上负责向考察队汇报工作,孙老师和小魏都祝贺我们顺利到达昆仑站。
几个队友都问我9年后来这里有啥感觉,我说除了昆仑站主楼的一期还在,其他全都没有见过。天文老场地在第33次队时也已经清理了,因为离昆仑站太近。现在的天文场地,是9年前老队长建议我选的,当时为AST3望远镜做了地基,在昆仑站西侧400米左右的地方。2011/2012年第28次队安装了第一台AST3望远镜。
第一次来的队友可能还有些兴奋,但大多数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包括徐进和我,虽然我们都只是第2次。我个人认为我们最难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因为不确定性才是最大的困难,王焘和姜华也都有同感。而大家在昆仑站现场的工作,都有很好的计划和准备。
还有,在4000米的高原,零下30多度,16个人都活蹦乱跳的,虽然还要小心,但总是好事情,心里也比较轻松。
日记作者:商朝晖,国家天文台南极研究团组首席科学家、博士生导师;中国第35次南极科考昆仑队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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