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7日，由孙冶方经济科学基金会、浙江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浙江财经大学联合主办的第三届中国经济学家高端论坛在杭州隆重举行。论坛的主题为新时代民营经济发展：机遇与突破。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重庆市原市长、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财政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委员黄奇帆出席并演讲。他指出，近40年以来世界贸易的格局、企业组织和管理的方式、国家和国家之间贸易有关的政策均发生了重要的变化。这三个变化分别表现为服务贸易的比重大大提高，产业链、供应链和价值链的管控越来越重要，以及零关税、零壁垒和零补助是大势所趋。下一步，应根据习近平总书记在“一带一路”会议的重要讲话，贯彻落实中国政府在全球化过程中的五大措施，从而顺应这个大格局、大趋势。

以下为演讲实录：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今天很高兴和各位朋友一起到浙江财经大学参加孙冶方经济科学基金会和浙江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还有浙江财经大学主办的论坛。按照会议的主题，我今天谈一下国际贸易的新格局、新趋势以及新的游戏规则。

这些事情的了解对民营企业的发展和投资环境以及整个产业结构的调整都是有意义的，所以我今天就围绕这个主题跟大家讲一下我的想法。

最近的40年，世界贸易格局发生了一个重要的变化。40年前全球贸易的总量中成品的比重占整个贸易中70%以上。现在世界贸易格局中70%是零部件、原材料、中间品，30%是成品。这是一个重要的比例结构的变化。

第一是格局变化。伴随着这个比例的变化，服务贸易和货物贸易的比例格局也发生变化。40年前，全球服务贸易和货物贸易的总量中，服务贸易只占5%，95%是货物贸易的总量。

现在，服务贸易已经占世界总贸易量的30%，货物贸易只占70%。之所以服务贸易会这么快的发展，跟前面一个比例的变化是联系在一起的。当一个世界的零部件和原材料由几十个国家，几百个企业共同生产一个产品的时候，大量零部件和原材料的研发活动以及物流运送或者产品交换的各种活动，都作为生产性服务贸易的方式在展开。这样一来，服务贸易的比重自然就上升了。

所以我今天想说的第一点，就是全球贸易格局发生了变化，在货物贸易中零部件、原材料、中间品的贸易比重极大地提高，在总的贸易当中，服务贸易的比重也有巨大的提高。

第二，当今世界管控这样的贸易结构产生的生产方式发生了调整。因为是几十个国家、几百个企业生产几千个零部件装在一个产品上，不再是一个地区、一个企业把产品做出来。这种情况下世界上企业和企业的竞争，是资本的竞争、是核心技术的竞争，更加是产业链的竞争、供应链的竞争、价值链竞争，是跨国公司对产业链集群的标准的控制能力，是跨国公司对产业链纽带的组织能力，是跨国公司对千千万万企业结算的时候枢纽的把握能力。当今世界的跨国公司龙头老大，一个大产品的领头羊，主要的竞争能力表现在资本的能力、技术突破的能力，更表现为对三个链的管控能力。

苹果是这样的，我们华为也是这样的，主要是他们所用到的零部件的全球标准是他们管控的。每个零部件在几十个国家、几百个城市，在某一个时间点上运送到某个企业进行组装、加工，这个过程几乎没库存，或者说库存极低这就需要一个巨大的产业链、供应链，组织控制的能力。

总体而言，跨国公司管控世界，成为世界性大公司、领头羊公司，很重要的一个概念就是产业链、供应链的管控。

第三，我们马克思主义理论有一个基本观点，就是生产力变化发展会带来生产关系的变化，生产关系的变化，又会进一步反作用于生产力，使经济更好的发展。

既然这40年来全球贸易格局变化了，跨国公司管理企业组织生产的方式有了根本性的重大变化，那么国家和国家贸易有关的关税、营商环境等宏观管理的政策也会发生变化。这个变化就表现为2002年美国率先根据这个产业结构、产业链的变化，提出了“三零”原则，就是国际贸易间制造业的关税降到零，营商环境里面的零壁垒，再有各国政府对企业补助为零补助。提出了这么一种要求。

之所以会有这种要求，原因也很简单，当一个企业做一个产品，卖到另外一个国家，如果是一个杯子，这个杯子是100块，加5%的关税问题不大，大家没感觉，不影响消费。因为WTO的领导下，推动下，全世界的关税都已经降到10%以内，所以是低关税。

但是如果是产业链构架的，一个产品在几十个国家里做零部件，经过周转，这个时候你这个产品到另外国家零部件加了5%，零部件组合了以后变成一个部件，部件到另一个国家又加5%，部件再到另外一个地方组装，如果这个过程经过三四个国家，每个国家哪怕都收5%的关税，三四个，四五个一叠加就可能是百分之十几、二十几，这样就是说在产业链和供应链跨几十个国家的背景下，低关税也不能适应全球自由贸易的自由投资的这种要求了。

所以就很自然提出零关税，因为零关税使得你到处走不会增加额外的负担。

第二个什么叫零壁垒，就是指营商环境国际化，如果你这个国家营商环境、市场准入跟别的国家不同，负面清单跟别的国家不同，别的国家可以，你这里不可以，你就设置了一个壁垒。如果你对知识产权的保护不够，产业链上的几十个各种各样的零部件在布局到你这的时候，知识产权没有保护，它也会成为壁垒。其它还包括劳动保护，包括生态环境的保护，还包括企业和企业市场竞争中性，就是指不管所有的制，在政府采购，政府招投标，在经过各种银行贷款、提供各种政策的时候，不同所有制同等的国民待遇。

这就是营商环境中的竞争中性。

还有包括市场开放，因为生产性服务业大量的发展这里面就包括物流企业、金融企业、快递类企业、仓储类企业，或者各种结算类企业，还涉及到各种专利服务类的、律师服务类的各种企业。这种发展就有一个更大的领域开放，如果我们过去主要是讲工业开放、制造业开放、房地产开放、基础设施开放，但是到了服务贸易领域我们开放度在过去这些年是不够的。所以这个地方不开放，就是一个壁垒，所以零壁垒不是简单的理解为我要买你的东西，你不卖给我，这是一种壁垒。这种壁垒只是很明显的一种简单的壁垒。

更重要的就表现为营商环境，营商环境我刚才说了七八个品种，如果这些方面不能国际化，那么这个就造成了中国和外国之间互相投资中的一种壁垒。所以零壁垒讲的是这个。

零补助主要是讲政府对企业生产过程中的各种补贴，这种补贴会扭曲市场的价值规律，会扭曲市场的产业链分布，最后会造成不同国家之间投资的不公平。政府因为这样的补贴还增加了财政开支，一个不当心还增加了灰色交易，所以吃力不讨好。补贴多的地方产业结构往往不合理，补贴东西大量生产、又会造成产能过剩，没有补贴的东西市场又萎缩，这些都是政府干扰市场的表现，所以零补贴也是很重要的。

零补贴不是没有补贴，比如说你不应该对企业生产过程，销售过程进行补贴，因为这是不公平竞争。但是对企业研发活动进行一种财力补助，这是全世界都如此。再有对企业搞生态环保概念上花的工夫进行一定的政策支持也合理。还有企业生产力发展了，结构调整了，有些企业破产关闭，下岗走人，这个时候进行一些劳动力保障方面的补助，帮助下岗工人，失去工作岗位的人群给予一定的福利，这也是一种政府财政对市场企业的一种帮助。

总的意思，就是要补贴在合理的环节，而不能在生产过程中，特别是在销售过程中，为了刺激给他们特殊的补贴，这都不应该。

所以“三零”原则在讲这些。

自从提出了“三零”原则以后，从美国在2002年提出，他们的目标本来说2010年能够把关税降到5%，的确2010年全球各国国家的平均关税降到5%了。第二个目标希望到2015年变成零，这个目标现在没实现，整个世界主要国家之间关税平均值现在是3%到4%，美国现在是2.5%，欧洲现在是百分之三点几，全球平均还是在跟2010年差不多，5%以下，但是在3%以上。也就是说零关税的这个目标目前还没形成。主要大家在复杂的进行谈判，美国跟欧洲，美国跟日本，日美的FTA，欧洲跟日本，也都在谈。我们中国也在中日韩之间的FTA谈，这种谈判是双边的。为什么WTO没有提呢，因为WTO是一个多边的国家，任何一个国家反对，不管是国家大小，协议就通不过。所以在这个意义上，FTA的事情，“三零”的政策往往是工业比较发达的几十个国家。他们的产业链布局，全球化布局到几十个国家，几十个国家产业链“三零”的话大家都受益。但是，非洲或者是拉丁美洲，他是农业的，或者是其他原材料的，制造业不发达。“三零”即使实现了全球化对他们的这一环可能帮助不大，反而套上了“三零”。他的原材料、粮食这种交易反而变成了要“三零”政策，他们反而有不平衡的现象。所以就搞双边，搞区域间的，就出现了FTA讨论的往往是几个国家，或者是一个地区，或者是亚洲地区的11个国家，也是亚洲太平洋地区的自由贸易的一个协定。

总的来说，当今世界国家和国家的趋势，贸易规则的趋势，一个是WTO的游戏规则要进行进一步的改革，第二个是双边性质的区域性的FTA谈判如火如荼，正在发展的潮流中。在这个情况下，我们国家当然也是顺应国际潮流，在全球化当中我们改革开放是受益者，WTO的介入使中国的发展十几年，发展的情况良好。

下一步中国的开放怎么顺应这个大格局、大趋势呢？总书记在“一带一路”的会议上有个重要的讲话，这个重要讲话一共三部分，第三部分就讲了下一步中国政府在全球化过程中的五大措施。

第一条，中国要以更宽的领域扩大外资投资的准入。也就是原来不开放，比如教育、文化卫生外资投资的很少，不是不想投，是受到了各种各样的约束。服务贸易、金融贸易的领域，这个范围有两千多种各种各样品种，是很宽的，九个大类，两千多个品种，实际上都是以后要加快发展，加快开放的。这是第一条。

第二条，要更大规模的、或者更有力度的保护知识产权。这就是刚才说的“三零”里面营商环境零壁垒讲到的知识产权保护，总书记特别讲了这方面要加强保护，按照国际的游戏规则来实施。

第三条，要更大规模的增加商品和服务的进口，也就是说货物进口和服务的进口，服务进口就是服务贸易的进口。

当今世界，一个国家如果是出口大国，可能是强国，也可能不是强国，就是个原材料或者是加工贸易的出口大国。但是，进口大国如果你的进口始终在全球前三位的，一定是世界上经济中的强国。原因很简单，进口大国第一个表现为这个国家体量大，要消耗更多的国际产品的市场；第二个肯定有比较多的外汇，否则就无法买人家的东西；第三个可能不需要外汇，你的货币已经成了世界硬通货，全世界都拿你的货币作为国际货币，所以你就直接拿你的货币采购别的东西，这就表现货币也比较强；另外，大规模采购进口的一定有定价权，把各种各样的市场价格，因为买的量大，会形成定价权。有这四个特征，你如果进口量比较大，保持五年十年二十年的话，一定会走向世界经济强国。总书记说的这一条也很重要。

第四条，进一步要更有效的跟国际宏观经济调控的协调上发挥作用。这是一个更有效地参与和国际的宏观经济调控中的作用，这个里面就包含FTA的讨论，WTO的改进，国际游戏规则的变动、适应等等。也包括游戏规则里面对货币、对各个方面的一些调控的方针。

第五条，要更加着力的把把我们国家对外开放政策能够落实到位，这个政策落实就是中央提出的营商环境国际化、规范化，实际上就是逐渐走向零壁垒。中央经济工作会上还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即中国的对外开放将从过去几十年以流量和商品要素开放，就是商品要素的流量型开放，转变为制度、规则型开放。这是什么意思？以前的开放着力加大出口、增加进口，这都是贸易量，资本输入，这是资本的要素，都在讲跑量的概念。我们下一步的开放更多的要从营商环境国际化，FTA的规则入手。这些“三零”的原则，在我们国内怎么展开实施？这个实施并不是说搞了“三零”一步到位就变零关税了，“三零”原则是一个导向，这个国家关税要逐渐下降，最终目标可能是零，但是2%、3%，一个阶段里面也是合理的，所以“三零”是个导向，是一个原则，是一个方向性的事。

去年总书记在改革开放大会上对开放也有很重要的表述，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提出了开放的重点，是规则和制度型开放，昨天又有这么开放的五条，这些讲话精神一脉相承，是一个宗旨，就是中国改革的大门只会越开越大，不会关闭。

中国的经济也一定能在这样的开放过程中更好地、健康地发展。今天论坛是以民营经济为主题，为什么我还要讲这一段？因为只有在营商环境国际化的背景下，在关税不断趋低背景下，各个方面的壁垒、营商环境中的壁垒不断消除的背景下，我们民营经济的生态环境才会越来越好，也会发展地更好。（整理：邓晓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