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画鄂尔多斯西线采风

　　作者：陈小秋

　　小时候看过一部叫《沙漠的是春天》的电影，是表现内蒙古草原治理沙漠的故事，里面那一首由主人公娜仁花唱的插曲，在悠扬、高亢中充满了时代气息，至今还萦绕耳畔。当年我不太懂何谓治沙，如今走进鄂尔多斯腹地的杭锦旗着实开了眼。

　　神秘的沙漠吸引着我的好奇心，作为“2024诗画鄂尔多斯西线”文学采风团的一名作家，这次走进了鄂尔多斯。汽车从鄂托克前旗出发，沿公路往东北方向行进。我坐车向来有趴窗向外看风景的习惯，瞪着的是欣赏与求知的眼睛。这里属于平原地带，在这条宽阔平坦的公路上，我们的车速不紧不慢，道路两侧尽是坑坑包包，司机师傅说这是风沙形成的造型。尽管这样，上面竟都长满了沙柳、针茅、羊草及其他不知名的绿植，有树木，有草类，也有花卉，郁郁葱葱的全是我素不相识的植物。我说：“外面绿油油的，看来这边雨水也挺充足啊！”司机笑着说：“是啊！咱这边近几年都不缺雨。”

　　车行3小时后到了杭锦旗，稍事休整，我们就去参观了这里的民俗文化陈列馆。

　　杭锦旗是集黄河、平原、沙漠、草原于一体的高原明珠。通过实物和展板，加上解说员的细致讲解，我在了解河套文化在这里的发展脉络，以及民俗文化自然特色的同时，源于一种难以名状的本能，我对当地全面治理库布齐沙漠和修建穿沙公路的几个板块颇感兴趣。

　　原来毛乌素沙漠和库布齐沙漠都在这边，而库布齐沙漠主体就在杭锦旗境内，以前它们只是我头脑里的名词，现在我就站在它们旁边。

　　库布齐沙漠位于河套平原黄河的“几”字弯里，主体位于杭锦旗境内，是中国第七大沙漠，著名的“死亡之海”，黄河的沙子多半都是出自它的“贡献”，也是京津冀地区三大风沙源之一，好家伙，居然占了杭锦旗国土总面积的一半。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早些年每到春天就来势汹涌，弥漫到北京、山东、湖北、浙江等大半个中国，甚至蔓延日本的沙尘暴。

　　当地宣传部门的人说，库布齐沙漠沙尘暴泛滥，频繁且猛烈的风沙令人恐怖，春天风蚀沙埋更是严重；狂风一起，黄沙漫卷，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天地不分。铺天盖地的沙尘让一切变得混沌，让人透不过气来，能见度也极低，这时人们“鼻孔里、耳朵里都是沙，你得眯着眼走路，吃饭时一张嘴，沙子就和着饭往嘴里灌，一个鸡蛋没吃完，蛋壳里就有一半是沙土。”漫天咆哮的流沙还会推起上百米高的沙墙，且沙尘暴过后，仅一夜之间大风能把几十吨、上百吨的沙子搬走，掩埋道路、农田或水井，还可能淤在房前屋后，埋葬门窗，甚至活埋了房子，许多牧民家开不开门，只好从窗户跳出来，需要用铁锹铲去堵住大门的一堆堆黄沙，及时“刨沙出门”挖出通道。这正如边塞诗人李益所述：“故国关山无限路，风沙满眼堪断魂”。

　　狂风肆虐、沙浪无际的极端恶劣环境，像一道阴影横亘在当地农牧民的心头，导致当地被喻为生命禁区，主要表现在缺植被、缺公路、缺医疗、缺通讯、缺教育，降水少，农牧民收入低。当地一年多达几十次的沙尘暴，极大地影响杭锦旗农牧民的生产生活，而且由此带来“农畜产品运不出去，生活用品运不进来”的交通不便，严重制约了地方经济的发展。人们世代饱受沙害之苦，有的年收入甚至只有几百元，“饮用水都要省着喝”是常态。面对茫茫沙海，人们感到无能为力，无奈地望沙兴叹，一些农牧民为了生计背井离乡……

　　当年寸草不生、严重荒漠化的不毛之地，经现场了解后更是触目惊心，无疑也增长了我对一枚枚小小沙粒巨大能量的认知，想不到土地沙化给农牧民生活带来了这样的恶果。因此尽快锁住黄沙，改变沙漠状态是库布齐沙区人民，特别鄂尔多斯杭锦旗老百姓最为强烈的夙愿。

　　上世纪九十年代，杭锦旗沙地治理进入快车道，一场与库布齐沙漠斗争的治沙大会战拉开了帷幕，全旗各族干部群众齐上阵，退耕还林、退牧还草、天然林保护、京津风沙源治理、生态移民等一大批重点工程落地实施，全旗各地围绕库布齐沙漠、毛乌素沙地、干旱硬梁及陵沟壑等水土流失区域展开了全面防沙治沙、筑牢生态安全屏障的“大攻坚”。杭锦旗人通过人工造林、飞播造林、封沙育林育草、草原围栏等方法，逐步营造了乔、灌、草相结合，多种林、多种树合理配置的成片防风固沙林，库布齐沙地实现了从“沙进人退”到“人进沙退”的历史性转变。

　　与此同时，杭锦旗克服思想、资金、技术等诸多困难，终于修通了一条被称为“黄金通道”的双向四车道、纵贯南北的穿沙公路。这一公路的建成对杭锦旗乃至鄂尔多斯市的经济、生态和社会发展都具有深远影响。不仅打通了杭锦旗与沿河的世代阻隔，也改善了沿线贫困人口的生活生产条件，加快了农牧民脱贫致富的步伐。这是杭锦人经历长期贫穷落后，深受交通不便之苦的伟大选择，彻底改变了千百年来“沙进人退”的生活现状。

　　杭锦旗还大力实施了“引凌入沙”工程，就是将黄河水引入沙漠滋生绿色，形成300平方公里的沙海湿地。我不得不感慨，以往这神话般的壮举只能在富于想象的文学作品里才能见到。

　　如今，115公里长的穿沙公路已成为一条绿色长廊、花的海洋，成了沙海中的致富路。那些随风轻舞的沙柳嫩枝，摇曳的羊柴、柠条花，无不诉说着穿沙公路的成长。就此，在修建中涌现出的“不屈不挠、敢为人先、解放思想、艰苦奋斗”的“穿沙精神”，时刻激励着一代代杭锦旗人奋勇争先走向绿富同兴的康庄大道。

　　行走在天蓝、云白、水碧、地绿、土净的杭锦大地，感受从生态禁区到沙漠绿洲的蝶变，想象不出这里原是沙海腹地。哼起歌曲：“金色的沙漠上，洒满了灿烂的阳光……”我问途经本地的中国第四大沙漠毛乌素沙漠的位置，司机师傅听后愣了，随即哈哈大笑：“陈老师，上午我们来杭锦旗，公路穿过的就是毛乌素沙漠啊！”

　　我睁大惊奇的眼睛，尴尬得满脸通红：“是嘛！都怪绿色的生机盎然，哪里还有沙漠的影子！”